【道满】成为安溪深巷里的铁观音传奇

作者:匡亚坤

      泉州安溪的雨,总带着股铁观音的清香。苏水良站在安溪县长卿镇玉美村福乾居老宅的天井里,看雨水顺着青瓦的纹路往下淌,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水花——这场景像极了五年前那个清晨,父亲苏桂兴就是在这样的雨声里,把那把用了三十年多年的竹制茶筛,轻轻放在了他手里。
      “水良,你记住,铁观音的‘铁’,是揉捻时手腕里的劲;‘观’,是看茶青在锅里翻卷的眼神;‘音’,是炒茶时听茶叶爆裂的声响。”父亲那时的声音已经发颤,喉间带着老烟枪的沙哑,却字字像钉进木头里,“这三样凑齐了,茶里才有魂。”
      2019年6月22日9时19分,财富海西茗茶在福州市鼓楼区福飞南路89号龙腰小区3号楼53号店面开业,在有福之州开家不大不小的茶叶店。总觉得父亲守着老宅的茶灶太“老派”。机器制茶多快啊,杀青、揉捻、烘焙一套流程下来,一天能出几百斤,哪像父亲,守着一口黑铁锅,从天亮忙到天黑,一天也就能炒出二十斤毛茶。他劝过父亲:“爸,现在都用流水线了,您这手艺……”话没说完,就被父亲手里的茶帚抽了一下胳膊。
      “流水线能炒出‘观音韵’?”父亲把茶帚往灶台上一磕,竹枝震得簌簌响,“你去闻闻那些机器茶,香得像喷了香精,咽下去喉咙发紧。咱安溪的铁观音,得是‘七泡有余香’,第一泡是兰草香,第三泡带点蜜甜,第七泡还有股回甘,像山泉水漫过舌尖——这才是祖宗传下来的‘道’。”
      父亲的茶灶在老宅后进的耳房,黑黢黢的土墙被烟火熏得发亮,灶台上的铁锅边缘磨得锃光。每年春茶季,父亲天不亮就揣着个搪瓷缸子出门,去屋后的茶园里“听茶”。他说茶树在夜里会“说话”,露水重的时候,叶片舒展的声音像蚕吃桑叶;要是刮了北风,叶尖蜷起来,沙沙声里都带着股倔强。苏水良小时候总跟着去,趴在茶丛里听半天,只听见风声,父亲却能指着某株茶树说:“这棵明天能采了,你看芽头鼓得像要炸开。”
      父亲炒茶有个规矩,非要用松木当燃料。他说松木火“烈中带柔”,火苗窜得高,却不燥,能把茶青里的水汽慢慢逼出来,留着那股子活气。有年苏水良图省事,买了袋无烟煤,被父亲追着打了半条巷子。“你想把祖宗的脸都丢尽?”父亲把煤袋扔进垃圾堆,指着茶园的方向,“咱苏家祖上是种茶的,你太爷爷在光绪年间给宫里供过茶,就凭着这口松木火——你现在用煤,茶喝着能有祖宗的味道?”
      父亲的手常年带着茶渍,指甲缝里是洗不掉的青褐色,指关节因为常年揉捻茶叶,肿得像个小萝卜。可那双粗糙的手,抓起茶青时却轻得像拈着羽毛。“揉捻要‘顺时针三圈,逆时针两圈’,力道得像给婴儿洗澡,重一分伤了叶脉,轻一分走了香气。”父亲教他揉捻时,握着他的手在竹匾里画圈,掌心的老茧蹭着他的手背,“你看这茶叶,得揉出红边,像观音的裙摆镶了道红,这才叫‘红镶边’,是铁观音的魂。”
      苏水良那时总嫌麻烦,觉得父亲太较真。直到2018年父亲查出自身免疫性脑炎,躺在病床上,他才真正慌了神。那天父亲从昏迷中醒过来,拉着他的手往茶灶走,走到灶前,已经喘得说不出话,只是指着墙角的茶篓。苏水良掀开篓子,里面是今年刚采的春茶青,还带着露水的潮气。
      “炒……一泡……”父亲的声音细得像游丝。苏水良蹲在灶前生火,手抖得连火柴都划不着。父亲挣扎着坐起来,指挥他添柴、翻茶,声音断断续续:“火……别太旺……茶青……要贴着锅边……翻……”那锅茶炒得一塌糊涂,有的地方焦了,有的还带着生青气,可父亲喝着那杯浑浊的茶汤,却笑了,说:“有……有那股劲了……”
      2020年4月29日,父亲走后,苏水良把城里的茶叶店关了好些天,回了老宅。他对着父亲的茶灶坐了三天,第四天清晨,天刚蒙蒙亮,他扛起竹篓进了茶园。站在父亲常去的那片茶丛前,露水打湿了裤脚,他突然听见叶片舒展的声音,细碎得像父亲的耳语——原来那些年,不是听不见,是没用心听。
      他学着父亲的样子,用松木生火,炒茶时盯着锅里的茶叶,听它们在高温下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,像无数个小鞭炮在掌心炸开。揉捻时,他想起父亲的话,掌心贴着茶青,顺时针三圈,逆时针两圈,直到茶叶蜷成蜻蜓头的形状,红边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。
      第一年炒出来的茶,他寄了些给父亲的老茶友。没多久,那位在厦门开茶行的老伯打来电话,声音发颤:“水良,这茶……有你爹的味道啊。”苏水良握着电话,看着灶台上父亲留下的茶帚,突然明白父亲说的“道”是什么——不是刻板的规矩,是对茶叶的敬畏,是把自己的心意揉进每一片叶子里。
      2024年,财富海西茗茶想要联名合作,正想推出一个茶叶品牌,问他想叫什么名字。苏水良站在茶园里,看夕阳把茶丛染成金红色,远处的安溪县城亮起灯火。他想起父亲临终前,指着墙上“茶道圆满”的匾额说:“满不是多,是刚好。茶要刚好,心要刚好,日子才能刚好。”
      “就叫‘道满’吧。”他说。
      现在,道满的铁观音成了安溪的另一张招牌。有人说这茶喝着“踏实”,第一泡有山野的清冽,第二泡带点焦糖香,第七泡咽下,喉咙里还留着股甘润,像父亲当年说的“山泉水漫过舌尖”。苏水良还是守着老宅的茶灶,春秋茶季时,他会把儿子叫到身边,教他揉捻的手法,说:“你爷爷讲,铁观音的魂,不在茶里,在心里——你对它上心,它就给你好味道。”
      雨停了,苏水良走到茶灶前,掀开盖着的茶篓,今年的秋茶青带着雨后的湿气,在晨光里泛着青绿。他抓起一把,凑近鼻尖,闻到了兰草香,闻到了松木火的暖意,还闻到了父亲的声音,像藏在茶叶里的秘密,轻轻说:“水良,你看,这就是圆满。”
      茶灶里的火又燃起来了,松木的香气混着茶香漫出老宅,飘在安溪的巷子里。道满的故事,就像这铁观音的茶汤,在时光里慢慢沉淀,第一口是山的味道,第二口是人的牵挂,最后留在舌尖的,是世世代代传承的、刚刚好的圆满。

新闻来源:财富海西

责任编辑:闽水

加入日期:2025-09-16 16:50:5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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